不想画画的狗子

相知无言 (亲情向)

  姐弟 ,救赎,剧情向



       “你叫什么名字?”


   “周晨晞。”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周安。”


  “妈妈。”


  “朱丽华。”


  工作人员递给周晨晞一张单子,让她回去转交给父母。


  周晨晞兴冲冲地冲向父母,太好了,她盼星星盼月亮的旅游有着落了!近日爸爸的车被人撞的不能开了,撞车的车主赔了两万块钱,于是爸爸便把撞坏的车卖了,带一家三口人出去玩。


  周安抱起女儿,看着女儿手上的单子,苦笑一声。还不错,那报废车卖了八千多块钱。


  但买一辆同样的新二手车还差了一万块钱,而这一万块钱还不知道要攒多久。周安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对她说“晞晞乖,爸爸带你和妈妈到山上玩。”转头对朱丽华说“后天我到公司去请假,你明天带晞晞去姥姥家,我明天有个应酬。”“你又要喝酒去?”“没办法,人总是要生活的。”周安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你少喝一点儿。”“我听你的,能少喝就少喝点。”“啊?爸爸你又去喝酒!”周晨晞不喜欢爸爸喝酒,爸爸每次喝酒身上都有一股难闻的味,会蹲厕所里吐的没完没了,妈妈总会在爸爸喝酒前强迫他喝一袋奶,说这样对胃好。


  “是的,酒不是好东西,小孩子不要喝酒哟!”爸爸蹭了蹭周晨晞的脸“你还小,你现在才四岁,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哼!那个东西不好你还喝!周晨晞心里想。但转念一想,问周安“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和妈妈肚子里的妹妹玩?”“快了,晞晞,还有十几天你就可以和妹妹见面了。”接着周安抱着周晨晞半蹲在朱丽华前面,让周晨晞的手轻轻放在朱丽华肚子上,虽然周晨晞能明显感觉到里面有妹妹在动,但这样被抱着太难受了,她提出了抗议后爸爸把她放到地上,妈妈牵着她的手,一家子有说有笑的打滴回家了。


  回到家,周晨晞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件叠起来的小裙子,妈妈说这条裙子是姥爷送来的。周晨晞拿起那件裙子看了看,裙子是红纱的,上面缀满了珍珠、钻石、亮片,精巧地绣着各种小动物,领口上的的扣子是一个精巧的蝴蝶结。周晨晞很高兴,觉的这件裙子特别漂亮,但妈妈却说姥爷眼光太土了,不适合周晨晞穿。但周晨晞不这样觉的,抱着衣服高兴地满屋子跑,问妈妈明天可以穿着这件裙子去姥姥家吗?妈妈说她想穿就穿吧。


  妈妈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为这件裙子是姥爷买的吗?周晨晞印象中姥姥姥爷只见过几次面,姥姥总是和妈妈吵架,姥爷是劝架的那个,妈妈很不喜欢姥姥、姥爷,说姥爷是个‘势利眼’、‘和稀泥地’,对姥姥是骂,说姥姥是个‘自私鬼’、‘无情人’、‘控制狂’。妈妈不喜欢姥姥,周晨晞也不喜欢姥姥,因为姥姥总是和妈妈吵架,而且姥姥对她总是板着张脸,冷冷地,但她好像对所有人都这样。姥爷有时候对她爱搭不理的,但姥爷心情好的时候会给她买雪糕吃,所以她比较喜欢姥爷。


  她不知道为什么姥姥会和妈妈吵架,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讨厌姥姥姥爷。妈妈说,对于她这个年龄段来说有太多为什么了,等到她长大,她自然会明白,会理解,到时候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为什么。


  晚上,爸爸妈妈陪在她旁边给她讲各种各样的童话故事。但那些故事都是经过爸爸处理过的,比如说《红舞鞋》中爸爸就把木匠砍掉姑娘的腿那段剧情删掉了,刚开始她还嫌弃爸爸删情节,后来她自看那段故事,吓的她几天都没有睡好。

     

         今天,爸爸给她读了《灰姑娘》、《海的女儿》、《卖火柴的小女孩》,以及爸爸最喜欢的童话《罗拉公主》。

  爸爸读前三个童话时总是吐槽,灰姑娘全靠魔法和她的动物朋友。小美人鱼太善良,宁愿自己化作泡沫,也不肯伤王子分毫。卖火柴的小女孩爸爸又爱又恨,他既可怜小女孩,又指责故事结局太过伤感,不适合小孩子读。


  但读《罗拉公主》时他可起劲了,那本书是奶奶买的,奶奶觉得这书包装挺好看的,就买了。这本书封面是一位金发公主,戴着皇冠,穿着淡蓝色的公主裙,很英气,很漂亮。公主裙没有繁杂的装饰,却能一眼看出裙子的华贵。但周晨晞不喜欢,因为她觉得这个公主相比其他故事书上的公主来说太素了,不喜欢。


       爸爸翻开书的第一页,上面写着爸爸把整本故事书浓缩自认为的‘精华’。


      “从前有一位国王,他拥有广扩富有的领土,华丽雄伟的宫殿,众神的庇佑。但他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一直闷闷不乐的。”“直到有一天,国王看见有一群孩子在嬉戏,他恍然大悟,便向神求来了罗拉。”“但有了罗拉后国王并不满足,他又向神去求一个比罗拉更好的孩子。神很生气,觉得国王太贪心了,但还是送来了一个孩子。”“老王后生下孩子罗尔后没过多久就死了,国王又娶了个新王后,这个新王后并不愿意抚养罗拉,国王只好把罗拉交给了先知抚养。”“后来国王也死了,临死前,托嘱先知照顾好整个国家,但先知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理朝政。”“在后来罗拉在一次去皇家图书馆中遇到了王子罗尔,及被封印的智者。智者告诉罗拉,他被先知陷害,只要帮他解开封印,他就能让先智退位,让罗拉掌握整个国家。”“罗拉答应了,而智者在恢复自由之身后却食了言,他处死了先知、王后、及王子罗尔。把罗拉流放到了荒凉之地。”“罗拉在那里受尽屈辱,在湖边哭泣时,感动了湖中的仙女,在仙女的帮助下,罗拉和同伴一起打败了智者,复活了弟弟,一家子过着幸福的生活。”读完爸爸自信地合上书本,问他缩写的怎么样。


       周晨晞觉得爸爸写的不错,而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对爸爸说“亲爱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本书的重点,不应该是罗拉在被流放到所谓的‘荒凉之地’后起兵反抗吗?那为什么你的缩写的重点是不怎么重要的前段啊?”爸爸愣了一会儿,挠挠头说要不要他重新写。妈妈摇了摇头说“不用,这是你对这本书的想法,挺好的。”接着妈妈搂着周晨晞“晞晞啊,每个人看书的着重点不一样,像你爸爸他的着重点是前半段,看书最重要的是培养思想,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但周晨晞并没有听清妈妈说话,只觉得妈妈的声音柔柔地,周晨晞躺在爸爸妈妈的怀里,她虽然听不清妈妈在说些什么,但她觉得自己超级幸福。台灯照在窗帘上的光暖洋洋地,她也暖洋洋地,什么东西都是暖暖地,迷迷糊糊地,然后她就这样迷糊到了第二天早上。听妈妈说爸爸公司开会,她还没起来的时候就出去了。妈妈坐在床边收拾东西,床上躺着大大小小地衣服,有爸爸的,妈妈的,还有晞晞的。妈妈把这些衣服收拾到了一个大大的黑包里,这个黑包张着大嘴,把妈妈叠好的五颜六色地衣服一个个都吃了进去。周晨晞也愣愣地看着,仿佛她也要被吃进去了。


       妈妈收拾完衣服,那个黑包也吃饱了,鼓鼓地,黑包也很满意似的合上了嘴巴。妈妈坐在黑包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周晨晞也不敢叫她,许久,妈妈才抬头问她饿吗?周晨晞也才想起来饿,妈妈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大面包,拉着她的手打滴去姥姥家。


     一路上妈妈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一句话都不说,周晨晞把面包掰成两块,递给妈妈“谢谢,我不饿,你吃。”妈妈不吃,可周晨晞吃饱了,她想把面包丟掉。但妈妈过说不可以浪费粮食,她现在不想惹妈妈生气,所以这个面包只能她自己吃下去了。


     到了姥姥家,她已经撑到走不动了。妈妈拉着她的手走到一处大房子前,妈妈的脸色很不好,像乌云一样,周晨晞很害怕,妈妈以前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过,许久,才有一个不认识的奶奶过来开门。周晨晞皱了皱眉,她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个奶奶,妈妈说这个奶奶估计是姥姥雇的保姆吧!


     姥姥家的房子很大很大,让周晨晞走不到边。妈妈让她乖乖听话坐到沙发上,她去找姥姥。周晨晞一点儿也不想坐这个沙发,它看上去又冷又硬,而且坐到上面都能把她给‘顶’起来,过了一会儿,周晨晞好像听到了激烈地吵架声,吵架声很大,而且她只能听清楚姥姥在吵什么。


      “当初我给你介绍的对象你不要,非要嫁到那穷小子家里,现在生活过不去,到我这里要饭来了,告诉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全当你嫁到有钱人家里了,你自己把光景过成这样的,现在,带着你的娃出去,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周晨晞听着有些害怕,她缩了缩身子,突然,有人拍到她的肩膀上,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姥爷笑眯眯地看着她,“走,姥爷带你吃冰糕。”


      到了门口的小卖部,姥爷开口就要最贵的冰糕。这一下可直接把老板问懵了,老板说最贵的冰糕有好几种牌子的,于是老板让周晨晞自己在冰箱挑。周晨晞可高兴了,直接拿了她最爱的小布丁,姥爷问老板多少钱,老板回答说五毛,没想到姥爷怒了,板着脸对周晨晞大叫到“不准吃便宜货!!!”周晨晞被姥爷的怒吼声和看仇人似的脸吓到了,姥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向老板结完账后拉着周晨晞走了。


     走的路上,姥爷先向周晨晞道了歉,然后教育她说以后和姥爷在一起,一定要什么都要最贵的,不然丟姥爷的人呢,别人会嘲笑姥爷的。周晨晞点了点头,她现在讨厌姥爷,但爸爸说过因为讨厌而不理别人是不礼貌的,晞晞是一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才不会没礼貌呢。回到姥姥家门口,周晨晞发现妈妈早就站在门口等她,妈妈看见她后直接上来拉着她的手走了。周晨晞很生气,因为妈妈之前说过走的时候要给别人说再见,要不然就是没有礼貌。她抬头想批评妈妈的时候,却发现妈妈哭了。


   周晨晞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妈妈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直到打滴上了车,她才憋出一句,“妈妈,不要哭了。”接着伸手给妈妈擦眼泪。但是擦着擦着,咦?妈妈的脸怎么越来越模糊了,接着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周晨晞也感觉到头很沉,很想睡觉,便躺在越来越模糊的‘妈妈’腿上睡觉。


   等起来的时候,周晨晞躺在一张大白床上,妈妈对她说早安。周晨晞问妈妈她们在哪里?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小糊涂蛋,我们家在山上旅游呢啊,昨天来的时候你还乐呵的不行,怎么今天睡起来的时候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周晨晞很迷惑“妈妈我们不是在出租车上吗?”“傻女子,那个叫大巴车,不叫出租车。”妈妈无奈地笑了笑,拿着一个大水壶走了,嘴里哼着小调,看上去心情很好。周晨晞顿时很害怕,自己和妈妈不是在出租车上吗?怎么……接着她想出了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刚才那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周晨晞边想着边穿着拖鞋去上厕所去了。她的‘直觉’在隐隐约约告诉她爸爸应该会拿着一只炸鸡当早饭回来,接着她又觉得这直觉莫名其妙,炸鸡太油了,爸爸应该不会憨憨地去买炸鸡当早饭吧?然后她开始思考为什么她和妈妈不是在出租车上吗,怎么会到了宾馆?自己为什么会有爸爸买炸鸡的‘直觉’?难不成自己真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吗?……周晨晞想到模仿电视里的人,把右手握成拳,垫在头下面,希望自己能像电视里的人一样迅速想出答案,但答案想了很久,并没有像电视里那样闪现在脑子里。苦恼了很久,干脆不想了!出厕所门一看,咦?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了。


    只见爸爸神神秘秘地用他的黑外套裹着一个香香的东西,又见爸爸邪魅一笑说“晞晞,你猜爸爸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周晨晞下意识的说出


    “炸鸡?”


    爸爸愣了一下,随既便夸赞到“我们晞晞真是料事如神啊!”接着便自顾自的说到“小馋猫,我估计你早就闻出来了。你妈妈和你喜欢吃鸡,等你妈回来了,你和她一起吃……”“爸爸,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你会买炸鸡当早饭吃。”“呦,那我们晞晞可真是个大预言家。”爸爸并没有在意。周晨晞把发生过的事全部告诉了爸爸,爸爸安慰她说她想象力太丰富了。但周晨晞知道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她很害怕,坚持说这些不是想象。爸爸无奈地感叹到女儿太倔了,然后说今天天气不太好,乌云满天,所以今天就待在宾馆里,那都不去。然而周晨晞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因为她又有‘预感’要发生大事了。而且她又感觉这些预感有点像回忆,只是这些回忆被什么制止住了。


     她感觉脑子很乱很乱,头也很痛。拼命地去想,每次快要想到时又被某种东西阻止。而这次的预感只告诉她有大事儿发生,当她想要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大事时,又被某种东西阻止了。于是她越想越生气,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干脆不想了。爸爸有些无奈,他对周晨晞说他去找妈妈,让周晨晞乖乖地坐在床上不要动,他去找妈妈去。


     门把手对于周晨晞来说太高了,她够不到也出不去,但她在房里待的无聊,便把窗帘拉扯着玩。


    厚重的窗帘也不知道它上一次拉开是什么时候了,上面积起了一层灰,用手轻轻一碰,灰尘便在灯光下逃命似的四散开来。周晨晞感到很好玩,于是她更加用力地摇窗帘,眼睛不经意的瞟到了外面的风景时,她被瞬间吓瘫在地上。


   外面只有一片天空,很蓝很亮,中间有一道亮闪闪地 地平线。以那条地平线为中心,由天蓝向纯白渐变,饱和度也由低到高,给人一种纯洁、神圣、虚无,和让人不忍心玷污的感觉,像是没有温度的一个蓝色大蛋壳,用某种冰冷的力量孕育着里面的生命。


   周晨晞瘫在地上,她不知道窗外为什么会是这样,爸爸说宾馆座落在半山腰上,周围基本上都是岩石和一些很好看的花草树木,按道理说窗外应该是一些山上的‘风景’之类的但为什么是天啊?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座宾馆建在山顶,或者悬崖上,也不可能这么夸张吧!况且据了解这座山也不是特别高啊!为什么……


   周晨晞的脑子彻底乱成了一团麻,她在地上瘫了一小会儿,就被爸爸焦急地抱起来。“晞晞!”


    “你妈生了!”


   周晨晞很麻木地被爸爸抱起来,爸爸飞奔着跑下路,周晨晞敢说爸爸绝对是拿出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她看到别的窗户也像她在摇窗帘时看到一样的景色,像是一个个小娃娃脸在对她微笑。


   爸爸跑下楼时,妈妈被人扶到了一辆大私家车上走了,她和爸爸坐一辆小轿车追在后面。


   开车的是一位阿姨,爸爸坐在副座上,头埋的低低的,一句话也不说。在一旁开车的阿姨一边开车一边不停的劝爸爸。阿姨的女儿瞪大了眼睛,一直在研究手上的玩具小黄鸭,她刚满三岁,正好对各种新鲜事物好奇地年龄。雨刮器刚刮去玻璃上的水珠,豆大的雨珠又砸在玻璃上,阿姨正在吐槽她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突如其来的雷声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也把小女孩吓的小黄鸭都吓掉了,只听见‘啪叽’一声,小黄鸭的鸭嘴被摔坏了。


   伴随着小女孩的哭声和外面轰轰烈烈的雷雨声,周晨晞感到有些绝望了。


    她在宾馆摇窗帘时,外面晴空万理,没有一丝云彩。现在天上的乌云把天空遮挡的像黑夜,像大山!没有一丝的光可以透过来。按道理说爸爸今天早上通知她因为天气原因休息一天到她摇窗帘不过十几分钟左右,她那时看到的天空哪里有云的影子,爸爸抱着她跑下去时窗外也没有云,亮的很!而现在,乌云已经布满了天空,厚的跟大被子一样!按道理说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聚这么多,而爸爸又说过今天乌云满天,可她看窗户外时万里晴空!难不成是爸爸看的时候乌云聚来,而她来看时乌云又骤然散开?……


    周晨晞越想越绝望,旧的疑问没有解开而新的疑问又来,这一个个疑问像一块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最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不是是我有问题,就是这个世界有问题’,于是她更难受了,这个结论是相当勉强、模糊、无解的,就算知道了是自己或者世界的问题,又能怎么样?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解决,只能……听天由命吧。


     一到医院,妈妈被推进手术室,爸爸低着头蹲在手术室门旁边。室内唯一的光源就是手术室门上的红光,但在阴暗的走廊起不到一点照明的作用,突然,一道雷闪了下来,把整个走廊照的惨白!周晨晞很害怕,她靠在爸爸的身上瑟瑟发抖,爸爸把她抱在怀里说,睡一会儿,等她醒来时一切都会好的。


   爸爸的怀抱很温暖,像是……冬天里的被子,周晨晞反过来抱爸爸,父女俩相互依靠,互相为对方最好的鼓励与安慰。他们抱了很长时间,直到,他们听见了一群人急促的脚步声与熟悉的说话声。爷爷奶奶,周大爷,邓大爷,李奶奶……


    他们焦急地问爸爸,妈妈怎么样了,爸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把周晨晞抱给奶奶,脸色煞白。


    邓大爷立刻急的拍腿,用扇子指着爸爸说爸爸“小周啊!不是大爷说你啊!你媳妇还有十几天就要生娃娃了,不好好养着!一孕傻三年,她憨!你也陪她一起憨!结果在山里出了事,幸亏,你媳妇命大,没有什么大问题。要不然,你们家就……”周大爷用手碰了一下邓大爷,给邓大爷使眼色。邓大爷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奶奶抱着周晨晞,一个劲的祈祷神仙保佑,说可怜可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以及她的儿媳妇。李奶奶安慰奶奶,说妈妈和妹妹一定会没事的。爷爷在一旁连打了三个电话,最后无奈地对奶奶说“亲家不接……”奶奶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放下周晨晞,握着爸爸的手对爸爸说,不管是砸锅还是卖铁,一定要保住她的小孙女!在不济也要保住妹妹!


   周晨晞看着眼前的景象,泪水不自觉地涌上眼眶。奶奶看到周晨晞哭了,连忙抱着她说“乖,阿娟,乖宝贝不哭啊。”周晨晞觉得自己快要想起什么了,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奶奶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哼着童谣哄她“风来了,雨来了,和尚背了鼓来了,哪里藏?庙里藏,一藏藏了个小儿郎,儿郎儿郎你看家,你娘等你回家家!”哼完了,奶奶对她笑着说“阿娟,还想听么?想听在哼个别的。”“奶奶,我想睡觉。”周晨晞这会儿已经很累了,但她就是睡不着。奶奶便继续拍她的背,哼着一个又一个歌谣。“下大雨,我不怕,脱了小裤淋小褂!下大雨,我不怕,我和云彩拉拉呱!下大雨,我不怕,我和龙王来打架!”“姐儿有个周岁郎,每晚睡觉抱上床。半夜哭着要吃奶,劈嘴给他几巴掌。俺是你妻不是娘!”“左手把来右手绣,绣花原来轻轻手。一绣牡丹穿金菊,二绣鲤鱼清江游,三绣芙蓉……”奶奶唱着一首又一首,周晨晞趴在奶奶的肩上认真听。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


   ……


   ……


  “ 你还好吗?”


   “谁?谁在说话?”


   无人应答


   周晨晞那会儿半梦半醒,她想睁开眼,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她懒得睁开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半夜十一点了,窗外还在吓着大雨,雷声还在轰轰作响。大家的神情更严肃了,周大爷说妈妈进产房已经七个小时了,这时,突然从产房里出来一个医生。


   “胎儿头部过大,家属请立既签字进行剖腹产。”


   医生说完这句话,大家都愣了一下,还是爸爸先反应过来,立马要过笔签字。


   在笔落下的那一刻,黑色的天花板开始变成了液体,像是热巧力从白色的蛋糕上流下来,或是带有稀硫酸的墨水侵蚀着纸张,记忆也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她的脑海,回到脑子里的感觉真是……要炸了!眼睛看什么都是花花的!心情焦燥的不行,多种情绪交织在一块。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像是用魔法开了倍速一样,周晨晞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和思想正在飞速地成长。


   视线已经被黑色包裹,过了许久,一切才恢复正常。


   咦?自己什么时候站在一条街上了?这条街上没有人,只有一个个小水坑中被雨激起的一圈圈涟漪。惊讶之余还发现自己的身体从四岁的小孩恢复到了二十五岁的女青年。一眼望去,街的尽头……似乎站着个高中生?


   那个高中生身着白色正装,打着黑领结,站在街上发呆。


   虽然那个人只看到个背影,但周晨晞心中还是五味俱杂。


   因为,你个人是她的弟弟,她在熟悉不过的人。他在一个下雨的夜里从窗上一跃而下,而且还是在她生日的时候。


   从此,她的生日总是伴随着他的忌日。从此,妈妈爸爸在给周晨晞过生日时哭哭啼啼,没有过笑脸。她虽然在心里面因为这件事记恨过弟弟,但她能理解他,毕竟,她心里面还是爱弟弟的,只是有些事情让他们产生了间隔。


   周晨晞朝着弟弟一步步走来,在距弟弟只有一步距离时,她试探性地叫了弟弟的名字“辰玺。”


   弟弟没有理她,周晨晞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结果,手直接透过了弟弟的身体。这时弟弟突然转过身,脸上虽然挂着十分阳光的微笑,却幽幽地说道“姐姐,家里面还好吗?”“……”周晨晞愣在原地,没有做出回复,弟弟脸上的微笑消失了,接着流下了两行清泪“姐,有你在,家里面的事,让你多操心了。”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周晨晞觉得弟弟应该是想说什么的,准备上去叫住他,结果一个趔趄,自己……掉到了床下。


   周晨晞尴尬的看了看四周,还好,自己没有惊动任何人。穿上拖鞋,来到客厅时发现爸爸妈妈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周晨晞看了看表,现在才五点半,按平时爸爸妈妈不可能起这么早,除非……


    周晨晞迅速爬起来快步走到餐桌前,接着她苦笑一声,自己没有猜错,又是……一月一日。


    桌子上摆着一个大蛋糕和一张纸,上面写着“首先,先祝我们大宝贝生日快乐!其次,晞晞,你知道我和爸爸要去干什么,我们也不必多说。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比心!”蛋糕上插着未点燃的蜡烛,旁边有四个盘子,最上面的盘子上还放着一个打火机。


    太阳还没有出来,家里布满灰青色的光,冷馊馊的,像一座坟墓。周晨晞熟练地点了蜡烛,像过去一样许了‘家庭和睦’一样的愿望,周晨晞知道生日时许愿望只是个美好的寄托,毕竟,类似的愿望她许了十九年了,但现实证明愿望好像从来没有实现过。


    周晨晞吹灭了蜡烛,小心翼翼地将蜡烛拔了下来,现在开始分蛋糕了。老规矩,第一块给妈妈,第二块给爸爸,第三块给弟弟,剩下的,都是她的。将分好的蛋糕装进盘子里,周晨晞端着它们放到了每个人的房间。


   妈妈的最小,妈妈说蛋糕增肥,她不喜欢。所以她每次只切一小块,尝一口。


   爸爸的稍微大一点儿,妈妈说,爸爸是大人,工作累,吃的多,所以要大一点。但实际上每次爸爸不会全吃,他每次都是偷偷切一半给妈妈,自称为‘给妈妈的惊喜’。


   弟弟的最大,因为他是最累的人,平时吃饭都不叫他,一般都是他学习完以后他才出来吃。


   周晨晞端着她和弟弟的蛋糕直径走进了弟弟的房间,以前弟弟常坐的书桌现在冷冷清清,桌子上一排教参书都落了一层灰。她坐在弟弟从前的床上,开始回想起来她和弟弟相处的时光。她不禁感慨到“辰玺啊,你走了三年了,爸爸妈妈还是没有给你的房间装门。”


   严格来说,她和弟弟是同一天生日。弟弟出生时间是晚上十二点,但在给弟弟上户口时,奶奶认为弟弟出生时间没有过‘一点钟’,不算是一月份的娃,所以坚持在弟弟户口上写十二月三十一日出生。


  因此,弟弟原本是一年中最大的生日,变成了上一年中最小的生日。对此弟弟小时候总是很介意,自己也经常用这个来笑话他……


   “小玺啊!九是不是最大的单数。”


   “嗯。”


   “那十是不是最小的双数。”


   “对啊。”


   “那既使把你的生日换回一月一日,你也比班上的同学小,是不是啊?~~‘小天才’。”


   “啊~~~”


   “姐姐你又笑话我!”


   然后自己在前面边笑话边跑,他在后面气的嗷嗷的追。


   但是,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妈妈把她的生日提前了一天,让她和弟弟一起过。有时候,她提出能不能让他们一起过一次一月一日的生日,但爸爸妈妈总以生日不能推后过为由拒绝了。但,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她能收到两份同样的蛋糕,一份是她的,另一份是弟弟的。爸爸妈妈总会在那一天备两份价格一样的礼物,弟弟的是一些书或者学习资料,她的一般是一些玩具或者比较流行的小说。她也会在送弟弟礼物,只不过她舍不得花钱,爸爸妈妈也不让送他玩具之类的,那就在文具店买一些‘一元商品’,比如说一根铅笔、一块质量不怎么样的橡皮、或者两包辣条,就这三样,不会变。


   但弟弟从来不会在那一天给她送礼物,而是在一月一日那一天给她写一张小纸条“姐,生日快乐。”,送的礼物一般藏在抽屉里,全是粉色的,充满少女心的小物件。周晨晞也不感兴趣 ,也无所谓,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听到弟弟送她的礼物都是暗恋他的女生送他的。她当时很生气,批评弟弟说别人送他的礼物怎么可以乱送人?弟弟说,那些东西都是女生喜欢的,留着没有用,还占地方,干脆都送了她了。后来他们就吵了起来,等爸妈知道有人给弟弟送东西后就找了一次班主任,从那以后弟弟就只给她写纸条,没送过礼物了。


   周晨晞回过了神,太阳在高楼的掩饰下微微露出头来,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周晨晞苦笑了一下,把蛋糕放在了书桌上“生日快乐啊!小玺!”接着她自己在餐桌上吃蛋糕。


   吃完了蛋糕,周晨晞想自己在家也是无聊,便上附近一家新开的旅游街逛逛。旅游街上人山人海,都是元旦放假一家人出来玩,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闺蜜们都在朋友圈炫一家人出来玩的什么,吃的什么,而她呢?


  周晨晞估计这会儿爸爸妈妈还在给弟弟上坟,顾不上她,周晨晞印象中他们家唯一一次一家子出来玩还是在她四岁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小,没有印象,全靠长辈给她讲。当时,爸爸妈妈原本打算住三天,结果第二天晚上弟弟出生了,便只好提前返回了。


  啧,因为他,自己少了很多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爸爸妈妈说过,本来他们打算每年假期都会带周晨晞出来玩,结果因为弟弟,一家人就在也没有出来玩过了,弟弟要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没有时间。有时,她也会稍微同情一下弟弟,但一想到各种因为他而失去的‘东西’,那种略微的同情也刹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周晨晞叹了口气,算了,不要想弟弟了,想了人也活不过来,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周晨晞进了几家衣服店,本想给自己挑几件衣服,结果连看了好几家,连个让自己稍微满意一点的衣服都没有。人也逛累了,随便找个奶茶店点了杯奶茶休息一下。


  周晨晞原本想在朋友圈里发几句牢骚,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礼貌地询问周晨晞“小姐,你旁边有人吗?”周晨晞看了他一眼,浅浅回复到“坐吧。”“小姐,你是一个人,对吧?”周晨晞立刻提高了警惕,她放下手机,回答到“不是,和朋友们一块,她们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姐,这大过年的,都是自家人出来一起出来逛,哪有和朋友出来的?”周晨晞心想,过元旦就一定是和家里人出来逛?但碍于对方是个老头,在加上不想和人起争执,就起身收拾准备离开。但老头却自信一笑,说到“小姐,你该不会认为我是个坏人吧?”周晨晞心里暗骂老头是个精神病,加快速度离开,走到门口,那老头说道


  “你爸爸叫周安,你妈妈叫朱丽华,你叫周晨晞。对了,你还有个弟弟,三年前就死了,他叫周辰玺。”老头不缓不慢,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件事。”老头淡定喝了口水,似乎是有十成的把握。周晨晞听着有些害怕,她想起网上那些拐妇女的套路,于是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走。


  那老头有些急了,大喊到“你就不关心一下吗?”,老头这一吼,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晨晞顿时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她现在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老头,但害怕对方情绪激动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地事情来,只能忍着气“有什么事快点说!”“这里人太多了,不能说。”老头的表情很淡定,周晨晞快气晕过去了,于是转身就走。走出门的那一刻,周晨晞就感觉自己的腿有千斤重,自己的身子就像被灌了水泥一样,动不了了!街上的人都被‘定’在了原地,人们脸上的表情、动作、神态都被固定在了上一秒,甚至服务员不小心打翻的水都被‘固定住了’!那老头笑嘻嘻走过来,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小女孩。


  小女孩气嘟嘟,双手叉腰,极力想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但她圆嘟嘟的脸让人威严不起来。她身穿精致的汉服,带着复杂的金色璎珞圈,腰间还系着各种各样的美玉、香包、饰品,还在因为刚才的‘摇身一变’而轻微的晃动,头上金色的步摇也跟着一晃一晃,但因为其余的钗子,这种晃动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周晨晞被惊呆了,一时间脑子没有转过弯儿来,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开口“我本来打算晚一点暴露身份的,但你这样让我不得不动用‘法力’来困住你了。”“不过没有关系,我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什么事?”周晨晞现在头上直冒冷汗,心想着她提什么事都答应她,万一对方一个不高兴,自己这条小命可就要到阎王府去报到了……


   结果对方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呜呜呜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周晨晞小心翼翼地提醒她“小妹妹,有什么话快点说出来吧,你哭的话,可没人知道你要干什么。”小女孩抽了抽鼻子,大声说“不许说我小!!!”接着她开始和周晨晞解释道“我是天上来的神仙,前一天我和哥哥到降凡台去放风筝,结果风筝被刮到树上去了,哥哥爬树取风筝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了。所以我来,就是找帮手来了!”小女孩说的很认真,周晨晞听的很无语,告诉她“我只是一个凡人,你找我没有用。”“不!你现在是哥哥的姐姐,找你一定会有用的!”周晨晞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愣了一会儿,问小女孩“你的意思是……我弟弟,是你哥哥?”小女孩点了点头。


   “不,你等会儿,让我缓冲一下。”周晨晞现在欲哭无泪,我的弟弟是神仙,还是眼前这个熊孩子的哥哥!周晨晞只觉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啊!原本做噩梦、元旦没有家人陪自己已经够伤心了,现在不仅来了个神仙冲碎了她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还让她帮忙!不禁让她反思起了以往自己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现在报应来了,让她经历这比她看的小说还‘玄幻’的事!


  苍天啊!如果我做出了什么缺德事,请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啊啊啊啊啊啊~~


  “姐姐,我给你说,我把你穿越回去,你去救我哥哥……”周晨晞一脸痛苦的问小女孩“你把我穿越回去,我父母怎么办啊?”“没事的,姐姐,我会让时间倒流的。”小女孩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接着小手一挥,周晨晞只感觉时间在飞速倒流,转眼间,自己变成了一个四岁小孩。


  “姐姐,你现在回不去了。”女孩一脸坏笑“现在你只能在把自己以前活过的人生在重走一遍了。”


  周晨晞很生气“我没有同意你的要求!”“你生气也没有用。”女孩将自己的身体变成半透明的“现在只是你能看的见我,而且你打不着我。”


  “姐姐,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就不经过我同意把我送到我的过去?”周晨晞感觉自己气疯了。姐姐,我和哥哥是擅自跑出来的。要是被我娘知道了,不仅我和哥哥会遭殃,还有可能一一一”小女孩顿了顿“会迁怒到你和你亲近的人。”“你们神仙都这么不讲道理!”小女孩低下头“……对不起,拖累了你们!”周晨晞霎时间感觉眼前这个小女孩是有什么无法说出的苦衷,但她还在气头上,不停地数落小女孩,小女孩把头低的更低了,不停地小声道歉。骂完了,周晨晞一屁股坐在地上,问小女孩该怎么办。


  “姐姐,你只要不让哥哥最后选择自 杀就行,其余的想怎么走都可以。”小女孩怯生生地,周晨晞看来自己刚才骂的狠了“行,刚才我在气头上,说话冲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对了!”周晨晞问小女孩“你的本事那么大!为什么你不救自己哥哥啊?”“姐姐,神仙不可以直接干涉人间。而且哥哥是自  杀的,回不了天上,怨气又太重,只能困在原地了。”“好,我知道了。”周晨晞继续坐在地上,小女孩抿了抿嘴,不知道想要说什么。


  “晞晞,晞晞!你怎么在这里?”一扭头,发现妈妈在喊她。


  




(第一章。       完)


下期预告:


  “姥姥,你这么做,最后没有人会理你,你不觉得可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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